螳螂

他俩本是大唐理财双星,却势同水火,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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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星”坠落,引发一连串叹息!

公元年7月,唐代经济改革家、理财家刘晏受到宰相杨炎的谗害,坐罪自尽,享年六十五岁。

大约一年多后,公元年10月,刘晏冤案的始作俑者,唐代财政学家,“两税法”改革的倡议者和推行者杨炎,受到宰相卢杞的陷害,在流放途中被赐死,享年五十五岁。

至此,闪耀中国二千多年财政改革史的大唐“双星”,匡扶安史之乱后大唐摇摇欲坠财政悬崖于不倒的理财能手,一前一后,一年多时间内相继冤死。特别是杨炎,在满腹经纶还未吐尽,诸般良策还没得以完全施展的年纪,由于性格、恩怨、政争导致与前辈兼政敌刘晏关系势同水火,必欲除之而后快,他以小人之心利用小人,最终也被小人所累所害。可不令人扼腕痛惜!

历朝历代勃兴交替莫不与财政兴衰紧密正相关。

就像三国水镜先生司马徽评价诸葛亮和庞统两位人杰所说:伏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刘晏和杨炎,这两位财政界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随机拿出一位,随便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会是熠熠生辉的人物,都会是匡扶时局、拯救国家和百姓于水火的一代能臣。更何况同时出现在一个时代,并且同朝共事,出现的概率之微简直堪比火星冲撞地球。

只可惜冰炭不同炉,水火不相容,耀眼的才华非但没能拧成一股绳发挥更多的作用,干出更多彪炳史册的业绩,反而成了各自人生的绞索。

刘晏和杨炎都是聪明人,抓住机会,风云际会,各展其能。

刘晏七岁就有“神童”美誉,八岁为封禅泰山的唐玄宗献《颂》,皇帝龙颜大悦,授秘书太子正字,小小年纪成为京城大员,羡煞一干白发童生。《三字经》就有“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彼虽幼,身己仕。……”的称赏。

唐代经济改革家、理财家刘晏

这满溢的天赋、该死的才华,和七岁写出《咏鹅》的的骆宾王有一拼。

杨炎虽没有太多“神童”故事点缀,但也是天资聪慧。入京城做官后,再加上与当时权臣元载同乡兼亲戚的关系,很快受到赏识和提拔,被当作元载接班人来培养(后来还真成了接班人)。

安史之乱后,长安米价暴涨,皇宫厨房没有一个季度的储备,身处乱世天子家也没有余粮啊。刘晏立足国情商情民情,相继实施了榷盐法、漕运改革和常平法等一系列财政改革措施,在较短的时间内让国家财政收入增加了十倍,为恢复安史之乱后唐朝经济做出了重要贡献。

刘晏用“官商分利”的专卖制度取代了“官方专利”的专卖制度,适应了民间商业发展,为后代政府所沿承。他改革漕运、疏浚河道、南粮北调,半年之后南方40万斛粮食送到长安,激动万分的唐代宗不仅派宫廷乐队现场演奏迎接刘晏,还拉着他的手亲切地说:你就是我的萧何啊。他改革常平法,巧妙地综合运用国家力量、市场规律调控粮价,以免谷贱伤农。

刘晏还是中国历史上实际进行商情调查的第一人。他在各道设置巡院官,以优厚的酬劳招募专人采集物价,及时报送,相当于在全国建立了一张商情报告网。

唐朝“两税法”的推行者杨炎雕像

再说杨炎,刘晏倒台后,开始掌握财政大权,任职宰相不长,只有不到两年时间,竟也推动了一系列轰轰烈烈的改革,干了别人几十年都未必能干成干好的大事要事好事。首先提出国家祖赋不能变成皇帝私产,建议并推动唐德宗恢复了安史之乱前国家公赋与皇帝私藏分管的制度,维护了国家财政的相对独立。

公元年,杨炎建议废除租庸调制,创立并推行了“两税法”,改变了自战国以来以人丁为主的赋税制度,标志着以人头税为主转向以土地、资产税为主,是中国封建社会赋役制度的一大改革。

杨炎还提出与西周以后的“量入为出”原则相对立的“量出为入”的财政概念,主张“凡百役之费,一钱之敛,先度其数而赋于人,量出以制入”。根据预算支出安排预算收入的“量出为入”思想,那可是现代财政预算管理制度下才有的观念。

为什么能臣多不相容,良才多数相轻?

是性格!性格!性格!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性格决定格局,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决定寿命。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史书上说杨炎“须眉俊美,文藻雄丽,豪爽尚气。”他不仅文采出众,艺术细胞也很丰富,据说画作在京城文化圈也被推崇(不知道精不精通音乐),是一位集帅哥、才子、豪侠于一身的骄傲的好青年。想必也有着士为知己者死的豪侠性格。

反观刘晏,个头小,皮肤黑黝,除了精通理财,并没有表现多少其它额外的艺术修养。年长杨炎十年,算是朝堂上的前辈,打小被称为神童,刘晏心中时刻涌动着爆棚的骄傲。

偏偏杨炎不吃官场明、潜两套规则,仗着同样满溢的才华和牢靠的权臣支持,硬是和刘晏这位前辈和上级尿不到一壶去。史书记载,最早杨炎任吏部侍郎,刘晏任吏部尚书时,两人就双方互不买账。所以,刘晏私底下肯定也没少敲打过眼前这位骄傲自满的后生。

其实,两人互相瞧不上并不必然会势同水火。车走车道、马走马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讽史君单位里内心十分瞧不让,面子上十分虚与委蛇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可他俩却走到了完全的对立面,以致于杨炎要置刘晏于死地而后快。为什么呢?这和杨炎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刘晕处事圆滑,世事洞明,早年坚辞唐肃宗弟弟李璘让他担任高级参谋的邀请,还劝朋友们经得住诱惑,说:“今诸王出深宫,一旦望恒、文功,不可致。”意思说这些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王子皇孙,志大才疏,一旦有登龙非分之想,不值得依靠。要知道,诗仙李白就是接受了李璘担任幕僚的邀请,结果差点被砍了头。

刘晏深知官场百味,手握大权后推行改革触犯了不少官僚的利益,虽然管天下钱财却并不贪钱,却也有利用手中权势搜罗天下珍品,给各地官员送礼,以塞朝堂上汹汹舆论的不当举动。

杨炎的性格与刘晏相反,偏执、一根筋,政治上不成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尤其痛恨忘恩负义的人。道州录事参军王沼曾对他施加小恩,杨炎得势后便对王沼大加荐举,将王沼超拔为监察御史。元载提拔他、栽培他,他感恩戴德,得势后不惜捏造证据也要为其报仇。大将李希烈与他并无多少利益冲突,他却因为对方曾背叛并驱逐养父、典型的自眼狼作风,拗着皇帝旨意阻止李希烈带兵平叛。

此外,杨炎心胸狭隘,缺乏容人之量,以私害公。

《旧唐书》记载,神乌(今甘肃武威市)县令李大简曾醉酒侮辱过杨炎,后来杨炎得势后借机将李大简几乎拷打致死。泾原节度使段秀实不同意杨炎春忙季节征用劳役筑城挖渠,杨炎毫不客气地夺了他的兵权,结果城也没建起来。

杨炎的政治导师元载因专权跋扈、专营私产,被唐肃宗下令逮捕诛杀。刘晏被要求负责牵头审理此案。深知宦海风高浪急、风水轮浪转的刘晏,担心日后翻案遭到打击报复,请示朝廷再派五个人共同审理,并极力主张惩办首恶,其余人宽大处理,这其中得到宽大的就有杨炎。

即便如此谨慎,刘晏还没能躲过这飞来横祸。

杨炎的感恩戴德是区分对象的,元载可以,刘晏就不行,即使后者几乎救了自己的性命。任宰相后杨炎很快和元载的党羽们,开始制造谣言,先是说刘晏参与了当年立独孤妃为后、倒当时太子也就当今皇帝的计划,多疑且偏听偏信的唐肃宗解除了刘晏在财政上的领导职务。接着杨炎又说刘晏上报账目弄虚作假,又撤了刘晏宰相的职务,不久刘晏被贬到忠州(今四川忠县)当刺史;再后来杨炎唆使小人虞准诬告刘晏有怨恨皇帝的言语,并招募兵马,企图谋反。

昏庸的唐德宗竟信了一个拨弄算盘珠子的人能造反,于公元年七月赐刘晏自尽,家属流放岭南,此案受牵连的官员达数十名。

唐德宗李适

杨炎甚至还准备对刘晏抄家,最后在众人劝阻下不了了之。不过,他事前派人清点刘晏家产反而证明了刘晏的清白,因为只查抄几车书,几桶粮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噬人都终被人噬。

杨炎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好日子只不过就一年多。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却是一根筋,不懂权谋,缺少城府,并不具有真小人的潜质,很快就失信于唐德宗。恰在此时,一个同样心胸狭窄,相貌丑陋、无文学才干且狡诈阴险的真小人出现了,他就是卢杞。

唐朝宰相卢杞

卢杞是名门望族之后,唐玄宗时著名的“伴食宰相”、清官卢怀慎的孙子。你可以想一下,杨炎长得丰神俊秀,文采风流,艺术细胞丰富,满身骄傲细胞疯长,怎么甘心和这样一个丑八怪、不学无术、心术不正的人共事呢。卢杞因此怀恨在心,暗中发展自己的个人势力。可笑杨炎不知收敛,不懂藏拙,几乎是亲自为卢杞递刀子、送黑材料。

犯了政治上幼稚病的杨炎,面对天下人对负屈冤死的刘晏的同情、不满和激愤,担心自己被视为陷害刘晏的罪魁祸首,引火烧身,遂派遣使者前往各地,散布说杀害刘晏是唐德宗的旨意。要知道,西汉的晃错之死的一个导火索就是七国之乱发生后,晃错企图把皇帝推到前台挡枪,自己躲在幕后。唐德宗就此认为杨炎在推卸责任,此时应该就下了杀杨炎的心。

前文说过,杨炎先凭个人好恶得罪了军事将领的李希烈,并捎带给皇帝心里撒了一把胡椒面。接着他又极力打压并唆使官员上书弹劾罢免不依附自己的京兆尹严郢。卢杞抓住机会,迎合众人的要求,利用严郢与杨炎的积怨,故意引荐他为御史大夫。此时,杨炎的不成气的儿子杨弘业违法犯禁,又有受贿和请托的小辫子被抓住。审理此案的严郢自然不遗余力连带查出了杨炎的其他“罪状”。

主要有两条“罪状:为修家庙筹钱,杨炎出售房产给地方官府作办公用房,被指责因价格较高,涉嫌输送利益贪污受贿,——这其实恰恰说明了他家里并不富裕。杨炎修家庙的地方选在一个被认为经常冒紫气、闪金光的地方,据说有王者之气,说明他图谋不轨、心怀鬼胎。

公元年10月,唐德宗下诏将杨炎贬为崖州司马。踏上流放之路的杨炎在途经一个叫鬼门关的地方,大约想了被自己构陷害死的刘晏,似乎预感到前景不妙,写诗感叹:

一去一万里,千知千不还。崖州何处是,生度鬼门关。

果然,在杨炎走到离崖州百里的地方时,被秉承唐德宗旨意的宦官勒死,终年五十五岁。

黄雀在后,鬼门难渡,噬人都反被噬。杨炎临死会不会想:我真得是一个罪有应得的小人吗?

只可惜了杨炎一身该死的艺术才华!

资料来源:《旧唐书》《资治通鉴》《中国古代统计史简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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